勤奋C位

我真的很懒惰。

【妮刘而上】杳无音信(中)

*现实背景

*有私设

*请勿上升真人

 

 

(六)

 

那天之后,刘令姿再也没有独自一人留在练习室加练过。

 

而那天,曾可妮简直穷尽了自己毕生的耐心和口才,她娓娓铺陈、谆谆开导、循循善诱,费了好大劲的才让刘令姿说出了她对跳舞的困扰。

 

活到20多岁的下半程,她曾可妮可真算是什么都见识到了,见识到了把她吃得死死的的刘令姿小朋友,也见识到了自己深藏多年、却一经挖掘就登峰造极的知心姐姐属性……总之,刘令姿这个妹妹,不简单。

 

“咳,你早说呀!”曾可妮猛拍自己的大腿:“这个问题我可太有经验了我跟你说,我当时也是自废武功打散重修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可我开不了口。

 

 

刘令姿不是没想过要问问欧若拉,也想过问这姐姐,可这些对她来说并不容易。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在害怕,她害怕明艳艳的女孩子、害怕任何形式的羁绊、她害怕亲密和亲密可能牵扯出的假象。这害怕像一枚粗长的铁钉,在她最美好、却最不堪回首的花季里被一锤、一锤钉进她的生命,她觉得自己根本一生都摆脱不了它。

 

那就算了吧,一个人最好。

 

一个人最好。可那姐姐在她心上撒下了一抔种子,它们争先恐后地破土,它们突突地顶开她的心脏瓣膜——它们是陪伴和守护、希望和勇气、爱一个人的心意,和被一个人所爱的权利……

 

所有所有这一切,她都好久好久没有没有感受过了,她甘之如饴,她只怕自己给不了它们生长所需的丝缕光明。

 

她刘令姿整个人千疮百孔残破不堪,是肮脏沟渠里附着烂泥的绿藻,只能与阴暗湿冷相伴,哪配得上拥有这么美好的东西。

 

“以后我陪你加练吧。”

 

——可偏偏曾可妮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你配得上,而她又偏偏永远无法拒绝曾可妮。

 

 

曾教官独创的舞蹈教学方法闻所未闻,但据她自己的吹嘘是“可见奇效”。她帮刘令姿抠动作不喊拍子,她发明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拟声词。

 

“首先大前提是,你要让我感觉到你做每一个动作的时候都是腹部在发力,”曾可妮一边示范一边讲解:“你看这好像是一个手臂的动作、一个肩的动作或者胯的动作,但都是从腹部发力出去的。”

 

“来你试一下,”曾可妮一边指导,一边站到刘令姿身边,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那瞬间,刘令姿只觉得浑身酥麻。

 

 

也是很久了,她除了表演时与别人的配合之外,从不接受多余的肢体接触。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试图触碰她,她会立刻不留情面地迅速拉开距离,然后冷冷补一句:“别碰我。”与其说这是刘令姿有意识的避让,倒不如说它已经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

 

可是这一次,根深蒂固了多年的条件反射奇妙地失效了。

 

刘令姿突然笑了,不是那种轻扯嘴角的微笑,是那种畅快的、酣畅淋漓的大笑。她笑得翻到在地上,笑了快半分钟,笑得那姐姐满脸黑人问号。

 

“不好意思啊,我怕痒。”笑过之后,余韵仍然难以平息。

 

曾可妮被刘令姿笑得懵了,她怀疑刘令姿被夺舍了。

 

刘令姿没有被夺舍,她只是突然觉得好开心、好开心,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别说曾可妮了,连她自己都懵了。

 

刘令姿如果真的是被夺舍了,那也只可能是15岁前的自己。

 

 

一天又一天地,那一小部分的、15岁以前的刘令姿被曾可妮一点一点唤醒,那个刘令姿偶尔出现在21岁的刘令姿的身体中,出现在她上扬的眉梢和嘴角、出现在她的幼稚言语里。

 

每当这时候,曾可妮都会一把扒拉过她的肩膀,让她面朝自己,大呼小叫地感叹:“原来你会笑啊!”

 

“你好浮夸,”小朋友毫不留情地补刀:“你拍戏的时候是不是得经常被导演骂?”

 

不得了不得了,这小朋友长进了可不止一点点。

 

可就是在这些时刻曾可妮发现,原来刘令姿是这么生动、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像小老鼠,Tom and Jerry里的那只。

 

曾可妮有时候干脆就喊她Jerry,还美其名曰:“Jerry, Jenny,情侣英文名。”

 

 

“Jerry,练舞!”

 

后来,刘令姿彻底克服了肢体接触难题,没费太大力气,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她又变得更像一个正常的、普普通通的21岁少女了一点。

 

那姐姐依旧天天留下来帮她抠舞,依旧不数拍子,气沉丹田地喊着那些闻所未闻的拟声词。

 

“咚、咚、乓乓乓、啪啪、嚓!嗡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江湖骗术,曾可妮竟然能厚着脸皮一本正经的解释说这样能帮助你更好地体会动作的发力感觉。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江湖骗术竟然好像真的一点一点起了效果。刘令姿怀疑自己被曾可妮PUA了。

 

 

(七)

 

曾可妮和她的江湖骗术、PUA神技一样,姿态轻巧地闯进了刘令姿的世界里,不打招呼、不做解释。

 

有一天,刘令姿发现自己独属的那个小小的、荒凉的球体,边界正变得越来越模糊。她感受着它,发现那球体里升腾起一个又一个的、碧色的水滴状晶体,每一个都折射着曾可妮的影子。

 

哇,是期待吧。原来原来,期待是这么美妙的东西,期待长着翅膀。

 

只是越是美妙的东西,毁灭的时候就会越伤痛吧。

 

 

许多时候,刘令姿都很羡慕曾可妮,她觉得曾可妮可能是她见过的最乐观的人。曾可妮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一个巨大的怪物,有点像《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可以无休无止地把她的负面情绪全部吞下去。

 

看看她说的那些话吧:要相信所有的事情到最后都会是好事——这得是对这世界怀抱着多少信任和憧憬,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刘令姿觉得自己永远也成为不了这样的人。或许她曾经也有机会成为这样的人,可那人在15岁的时候就死去了。

 

 

当她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也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她第一次见到曾可妮的时候就会被烫得一激灵——

 

原来真的有人是这样强大、这样明丽、这样无所畏惧的。那人的心里仿佛住着太阳,又或者,那人就是太阳本身。

 

原来她不仅给了她种子,还给了她光。希望啦、守护啦、爱啦,这些刘令姿视若珍宝的情感体验,都因为那光而得以在她的心里好好生长着。

 

原来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那份灼热,不烫、挺温暖的。那是她久违的、对这个世界生出的眷恋。

 

 

刘令姿最近很喜欢一部电影,叫《燃烧女子的肖像》,她觉得那电影带着极其强烈的救赎意味。她每每看到小姐裙摆的那束火焰,就总会想起曾可妮来。

 

唯一不同的是,在她和曾可妮的故事里,自己才是等待救赎的那个人。

 

她想她会永远记得电影里的那场诀别:小姐穿着婚纱,对着画家即将离去的背影说:“Retourne-toi(回过头来)。”画家远远回头望了一眼,那一眼装满了她生命里所有的深情,然后她像逃离一样匆匆作别。

 

刘令姿看的时候难受得心都漏跳了一拍。她在想当面诀别和不告而别哪一个更残忍,她在想是不是离别总是爱情的宿命,是不是只有永远的失去才能锁定爱情里长久渴望的“永远”。

 

她还在想同样的情况如果放到曾可妮的身上,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因为那人的目光永远坚定,那人永远相信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好累,她叹了一口气。刘令姿啊刘令姿,果然还是这么糟糕的一个人啊。

 

 

(八)

 

曾可妮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倾注过这么多心力。

 

真的,从、来、没、有,连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有过。

 

她不知道那个她第一眼见到就被冰得一哆嗦的小朋友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蛊,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堂堂七尺男儿(不是),是怎么一步步地被这个小屁孩给彻头彻尾地套进去的呢?

 

她本来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左不过是米拉她们几个天天抱怨她和刘令姿抱团、搞小团体、孤立她们三个,曾可妮根本没往心里去。“哇你们几个到底有没有心,我们几个人你们几个人,到底是谁孤立谁啊?”她反驳得理直气壮。不过理直气壮完之后,曾可妮也反思了一下,确实是这样,刘令姿只是跟自己熟络了一些,但其实并不算是真正融入了团队。每每五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刘令姿就又武装起那冷冰冰的疏离感。这是她的疏忽,她这个队长做得还不够。

 

后来是李子璇开始跟她半开玩笑式地抱怨:“刘令姿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啊,最近跟你聊天你真的三句话不离刘令姿诶。”李子璇跟她熟得很,开起涮来火力十足,光说一句肯定是不够的。

 

“刘令姿刘令姿刘令姿,我虽然没见过她几次,但我简直都快对她的个人资料烂熟于心了好吗?身高172年龄21臂展178因为手臂真的巨长喜欢玩滑板喜欢周杰伦有时候冷冰冰有时候幼稚到爆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李子璇掰着手指一个个数过来,最后问了一句:“曾可妮,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曾可妮做了一个巨浮夸的unbelievable的表情,太浮夸了以至于李子璇觉得她是欲盖弥彰。

 

“怎么可能?本人曾宇直谢谢!”

 

 

可不知为何,这段对话发生的那个晚上,曾可妮第一次梦见了她。

 

她梦见她们一起在某个地方玩,好像是一个四下无人的游乐场,刘令姿开心得像个小疯子。

 

梦里的刘令姿有时候是现在的刘令姿,有时候看上去要更小,十三四岁的样子,她拉着曾可妮的手满游乐场地飞奔,她咯咯地笑着,笑声都飞扬在风里。

 

曾可妮在梦里都能感觉到她的快乐,以至于她醒来的时候很想把真正的刘令姿带到那个梦里看看,想对她说你看看你疯得,像个傻子。

 

可爱。她还想说。

 

她还想问问现在的刘令姿有没有梦里的那个她那么快乐,想问她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感到孤独,想问她可不可以不要走。

 

——因为在那个梦的结尾,是刘令姿在跟她告别。

 

 

她们中间隔着一个带喷泉的花坛,里面姹紫嫣红地开了很多种花,刘令姿站在对面朝她挥手。喷泉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刘令姿的表情。明明看不清,可她莫名觉得那是一个诀别的表情。

 

她醒了。她的心绞成一团。

 

这个梦意义不明,可诀别带来的心痛即使是醒了也还残存在她的意识里,她深呼吸了好几次,迟来的庆幸感才慢慢复苏——还好还好,这只是个梦。

 

下一秒,曾可妮脑海中浮现出的念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突然很想很想现在、此时此刻、立马冲到刘令姿跟前,想抱抱她,想确认她好好的,没有离开、没有消失。

 

曾可妮掏出手机点开微信里和刘令姿的对话,她给她的备注是“彤彤小朋友”,她无意识地滑动着对话页面,试图从那些真实发生过的对话间找到一点安全感。

 

 

又或许,她其实是想对她说点什么的。

 

四点零五分,这个尴尬的时间点,好像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显示时间的数字跳了一下,04:06,刚好和小朋友的生日日期一致。

 

她鬼使神差地打了两个字过去:

 

“彤彤”。

 

对话框上方立刻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惊得曾可妮差点把屏幕本来就已经裂了的手机甩出十米外。

 

片刻,那人回复:

 

“嗯?”用的时间好像比想象中要久。

 

那瞬间是什么感觉,曾可妮说不上来。她想起久远的电脑端QQ时代,那时候她上中学,她喜欢班上的某个男生,成绩优异、话不多、爱打篮球的那类吧。她甚至有点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崔凯还是崔阳来着,她记不太清了,但电脑里那“嘀嘀嘀”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时,她冲过去确认右下角闪烁的小图标的心动感,她不会忘。

 

中学时代的男孩问她:“在吗?”

 

凌晨4点的刘令姿回复:“嗯?”

 

这两者之间微妙的相似感,究竟来自何处?

 

 

(九)

 

刘令姿做过很多很多梦,她和她的梦像是一种强烈的共生关系,只要她在,那些梦就从来不会消失。

 

《圆梦巨人》那部电影她看过好多遍,电影里有一个慈眉善目的巨人,他从他的世界里捕捉亮晶晶的美好梦境,然后把它们吹进一个又一个静谧的夜晚。刘令姿觉得这个设定动人极了。

 

只可惜,她没有办法真的相信这个巨人的存在。

 

如果真的有一个吹梦人,那那些闪闪发光的、精灵一样的美梦,为什么从未在她的夜晚出现过?

 

 

最近她常常梦到曾可妮,梦到她遥不可及,或是渐行渐远。醒来的时候,她总要靠在床头愣上许久——原来哪怕只是在梦里,她走了,都会让自己这么难过。

 

不过至少比那些在疼痛里挣扎着醒来的日子要好得多了。她起身给自己接了一杯水,想着现在刚过4点,还可以再睡一觉。

 

远远的,她看到枕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她的心脏莫名地扑通狂跳起来,她几乎是飞扑向床头一把捞起手机。

 

有一条微信消息——

 

“彤彤”。

 

是那姐姐。刘令姿似乎并没有觉得太惊讶,她看到屏幕点亮的那一刻好像就已经冥冥之中知道是她。她只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狂喜,那喜悦几乎要随着她的心跳喷薄而出了。

 

看过日出吗?以前,刘令姿想象中的日出是太阳一寸一寸、不疾不徐地缓缓升出地平线,带着某种庄严肃穆的仪式感。可她看过一次之后才知道,真正的日出其实要活泼得多,太阳先是在半面天空中投出一片晨曦,然后会“啵”地一声,轻巧地跳出水面。

 

很像那姐姐,那姐姐本来就是太阳一般的。

 

也很像刘令姿此时此刻的喜悦。

 

 

她点开对话框,开始输入。

 

“恩恩”——删掉。

“你怎么还没睡?”——不妥。

“什么事?”——生硬。

 

刘令姿心慌意乱,刘令姿手足无措,刘令姿不知所云。

 

刘令姿是一个深陷爱情无可救药的傻瓜。

 

“嗯?”——发送。

 

不管了,反正怎么回复都不对。

 

 

刘令姿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为什么会在凌晨四点回消息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凌晨四点秒回消息的人啊?

 

曾可妮困惑三连。

 

“你竟然没睡?”——你觉得别人睡了你发什么微信啊。

“没什么。”——没什么你大半夜的发什么消息啊。

“我刚刚梦到你了。”——曾可妮你脑子进水了?

 

曾可妮情绪崩溃,曾可妮悔恨至死,曾可妮晕头转向。

 

曾可妮是一个被神秘力量支配着迷失自我的笨蛋。

 

 

半晌,刘令姿收到了来自那姐姐的回复。那条消息,放在凌晨四点多场景里,看起来多少有点匪夷所思了。

 

——“一起去迪士尼乐园玩怎么样?”

 

刘令姿:

“???”

“……”

“哦,好的。”

 

 

一直到天亮,曾可妮还沉浸在一股壮士断腕般的悲壮心情里。她很想一把抓住欧若拉、李子璇或是谁的领子疯狂摇晃,并质问她们如果凌晨四点的时候被一个人邀约一起去迪士尼玩,会不会觉得那个人有病?

 

但是她不能问,她问了她们就会反过来问她到底是谁约了她,问不出答案就会把公司里从男练习生到男老师到男员工挨个猜一遍。

 

她只能自顾自感到绝望:刘令姿现在一定觉得我脑子坏了,我完了。

 

下一秒她又会换一个念头:应该也还好吧,那个时候她不也没睡吗,她可能觉得半夜不睡觉很正常呢!

 

接下来她又瞬间陷入自我悔恨:昨天晚上也太怂了吧,问完别人竟然下一句就说要去睡了,好歹多解释两句,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

 

曾可妮脑子里的戏码太足,不过只是她一个人的狂欢。

 

 

刘令姿什么也没察觉到,虽然被这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下,但她觉得这姐姐有时候本来就挺跳脱的,大半夜突然心血来潮问一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反倒开始小小的期待起来,一起出去玩什么的。

 

不过曾可妮今天看起来是有点反常,好像一整天都在刻意回避她的眼神似的。

 

什么嘛,这姐姐。



(十)

 

去迪士尼乐园玩这项活动曾可妮计划已久,但不是跟刘令姿单独去,而是她们五个女孩一起。

 

自从刘令姿和她的关系升温之后,她就一直在计划着搞一次“团建”,毕竟以后可能一直要以团队形式活动,她作为队长就有责任把这个团队凝聚得更紧密一些。

 

队长曾可妮在队里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刘令姿有一点点的失落。不过也还好,只是一点点而已。她虽然觉得一个人很好,可集体……集体就像是有着圣诞装饰灯光明亮的大房子,壁炉里的炉火熊熊地烧着。从前她抗拒,是因为她怕那炉火会突然窜出来把自己吞噬,可现在那姐姐把她护得这样好,她独自一人在冰天雪地里踟蹰了那么久,越来越想念那大房子里波斯地毯毛茸茸的触感了。

 

剩下的三个人嘛,就在那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曾可妮假公济私,肯定就是自己想去迪士尼乐园玩。这姐姐一天天的everything pink,蛋糕饼干酸奶都要吃草莓味的,床头堆了一整排的公仔,生怕谁不知道她心里住着一个小公主似的。明明就是为了一己私欲,还要美其名曰团队建设。切,女人。

 

“要不给你想个迪士尼公主形象吧,烈焰公主Jenny怎么样,”欧若拉一言不合就拿她开涮。

 

“哈哈哈哈烈焰公主,不好意思我铁扇公主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米拉无情嘲笑。

 

曾可妮翻了一个大白眼,很想罚这俩小孩去做波比跳。

 

“烈焰公主不好吗?烈焰公主还能和冰雪公主炒cp。”欧若拉永不言弃。

 

“你,烈焰公主,”邹思扬指指曾可妮;“她,冰雪公主,”她又指指刘令姿。

 

邹思扬,怎么你也跟着她俩一起学坏了,果然是近墨者黑。曾可妮抬手作势要打她。

 

邹思扬一个侧身灵巧躲过,然后光速闪到欧若拉背后,三个小姐妹笑作一团,连连说着好配好配。

 

刘令姿憋笑憋得好辛苦。

 

“行,你们不想去是吧!那我去跟老板讲团建取消。”曾可妮最后只能放大招。

 

“别别别,队长您三思,”那三个小东西又立马扑上来抱住曾可妮的大腿,俯首帖耳,毕恭毕敬。

 

“队长我们错了!”米拉先说,那两个点头。

 

“队长我们现在立刻自罚波比跳30个!”欧若拉补充,那两个赞同。

 

“队长我们到乐园周边店给你买包!”邹思扬继续,那两只跟商量好似的同时转过头瞪她:“这个不OK,要买你自己买!”

 

 

几天后,她们五个人一起坐上了去上海的高铁。这么漂亮的五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笑笑闹闹的,看着和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并无二致,只是也太漂亮了些,艺校生吧。一路上看到她们的人都要忍不住转过头去再看两眼。

 

五个人里高高瘦瘦的那个给人感觉冷冷的、酷酷的,和其他几个也不太熟稔的样子,有时候她们四个都笑了,光她仍然淡淡的,没什么反应的样子。不是最高的那个啦,稍微矮一点的那个,看着有点像个子最高那女孩儿的妹妹,总爱挨着她,总在她说话的时候盯着她看。

 

 

大学四年,刘令姿除了演出之外没有参加过任何集体活动,最近一次出游是一个人去台湾。她一个人,带着一只小小的淡绿色恐龙玩偶,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多多洛,多多洛是她唯一的伙伴。她很喜欢垦丁,不大,也不热闹,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慢悠悠登上临海半高的山地,望着大海,吹着风,脑海里全是《海角七号》中大段大段的日文念白。

 

电影里那悠远的思念伴着她,让她也思念起记忆深处的某个人来。

 

那个人,刘令姿叫她六一,现在也不知飘零在何处。

 

很多年了,刘令姿不常想起她,也可能是刻意不让自己想起她。谁知那思念席卷而来的时候竟然那么汹涌,像是常常会在盛夏登陆这片岛屿的台风。

 

那思念让她在某个独自在海边的夜晚放声大哭,她几乎从来不哭,可那一晚她哭得精疲力尽。

 

 

如果非要追溯刘令姿的集体出游记忆,那真的就太久远太久远了,而她黑暗的高中时代横亘在生命里,让她所有对快乐的体验都出现了断层。所以此时此刻,看上去最一脸高冷的刘令姿,可能才是她们五个人中最期待、最兴奋的那个。

 

这份期待和兴奋竟让刘令姿觉得有些局促害羞起来,她低下头,躲在自己鸭舌帽的帽檐下,偷偷笑了。

 

真好啊,真好。对于刘令姿来说,身边一切的一切都在呈现变好的迹象,像逐渐放晴的阴雨天。刘令姿曾经以为,自己满身泥泞地从深渊里挣脱的高中毕业那天,会是她人生中最最美好的一天,她从未幻想过一切还能更好,她从不曾敢幻想。

 

那姐姐说:要相信所有的事情到最后都会是好事,如果还不是,那就再等等——原来竟然是真的。

 

刘令姿又侧过脸来看曾可妮,她们几个刚刚闹了半天,这会也安静下来。曾可妮坐在靠窗的位置,刘令姿的座位挨着她。窗外的风景飞速闪过,刘令姿很爱这种身处旅途、奔赴未知山海的感觉。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只是闭目养神,曾可妮的眼睛闭着,这让刘令姿的目光大胆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这么认真地看她,第一次让她爱上了她,而这一次,还要更近、更清楚一些。

 

刘令姿几乎是在用眼神代替手指,一寸、一寸地描摹那人的脸庞,那人睫毛纤长,被阳光在下眼睑投出了细碎的剪影,那人的嘴唇形状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像猫咪,那人的耳垂很薄,近乎透明……

 

她好想好想真正地、用力地去感受一下那姐姐每一寸肌肤的触感。

 

——用嘴唇。嗯。

 

她亲吻她的时候,一定会很深情、很深情。

 

 

(十一)

 

米拉她们说得一点都没错,假公济私的队长曾可妮小姐,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迪士尼乐园的人之一。

 

从她们远远地看见乐园城堡塔顶的那一刻起,曾可妮小姐就彻底疯了。

 

“啊啊啊啊!!!”曾可妮小姐强行把她们抱成一团,尖叫着蹦蹦跳跳地转圈圈。刘令姿、欧若拉、邹思扬、米拉四脸生无可恋,比对着摄像机进行可爱撒娇营业还要倍感崩溃。

 

简直了,欧若拉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除了她8岁的小侄女以外,还有第二个人能准确地说出迪士尼每一个公主的名字,熟知她们的发色和每一套裙子的款式——而且这个人人高马大到在她前面一站,就遮住了她面前的一大片天。

 

这游乐园就是她曾可妮的主场,而且最最最邪门的是,这姐姐对那些刺激性的项目一点欲望都没有,尽逮着旋转木马、小飞象、小飞侠天空奇遇这种儿童项目玩得不亦乐乎,尽管放眼望去她站这些项目的目标受众之间简直可以用“高耸入云”四个字来形容。

 

直到她们四个已经开始合谋干脆把这姐姐甩掉自己去嗨,曾可妮才哭丧着脸妥协说好吧好吧我跟你们一起去玩创急速光轮。

 

曾可妮从存包开始哀嚎,排队哀嚎,一边挪动一边哀嚎。曾可妮害怕的时候就开始折腾别人,准确来说是折腾刘令姿。她要么整个人挂在刘令姿身上,要么拉住刘令姿的手从背后环住自己,大喊“彤彤抱紧我”,要么把刘令姿钳得离地三尺呼吸停滞。

 

这姐姐,真能闹啊。曾可妮的队长形象至此崩塌全无。

 

 

但米拉邹思扬欧若拉三人觉得很OK,闹就闹吧,反正她只闹刘令姿一个人。被迫坐了半天儿童娱乐项目的郁闷一扫而空,她们兴高采烈地攀着扶手,无情嘲笑游乐项目进行中的游客扭曲的表情,间或被曾可妮的哀嚎吸引,对刘令姿施以三秒虚假同情。

 

但其实刘令姿还挺开心的,她偷偷摸摸着开心,偷偷摸摸着觉得那姐姐可爱到爆炸。

 

她嘟着嘴捏着哭腔撒娇说我好怕啊彤彤子我真的真的不可以,她把下巴搁在刘令姿的肩膀上蓬松的脑袋一个劲地往她颈窝里钻,她把五根手指头一根根塞进刘令姿的指缝里郑重其事地握紧然后说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逃离这个地方逃到海角天涯。

 

简直了,这姐姐。比那穿着Elsa公主裙的金发碧眼的小游客还要可爱,比花车上的小熊维尼可爱,比这世间可爱的一切都还要更可爱一点。

 

这姐姐到底是叫曾可妮还是曾可爱啊。

 

后来把曾可妮拖上游乐项目也是费了一些周折,她一直到坐上座椅还在大喊“不,我今天不是曾可,我是曾不可”,最前排那个身高刚刚过准入线的小弟弟听到了,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教育她:“姐姐,这个不可怕的,我都坐了第二次了,真的不可怕。”满车的人听到都笑了,曾可妮终于噤了声。

 

刘令姿伸出一只手去握住曾可妮的,她的手很大,能把曾可妮的手整个包裹住。曾可妮这时还不忘急急叮嘱她“你扶好扶好”,“没事我不怕的,”她没有松开手。

 

这姐姐给过她那么许多的力量,这一次,她也想给她一只手。

 

 

五分钟后,当曾可妮的双脚重新踩回这坚实的地面上,她终于迎来了新生。大哭大闹曾不可突然开始自我吹嘘:“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邹思扬于是提议再坐一次。

 

曾不可立马现出原形。

 

欧若拉无情嘲笑,说她一下来就看见曾可妮的眼泪整个飚出来两行挂在眼尾。曾队长颜面尽失,又手脚并用地攀住刘令姿求安慰。刘令姿摸两下她的头:“曾可今天好棒啊!”

 

一行五人笑着闹着,一路走,一路春天。

 

曾可妮突然觉得眼下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一下子想就起那个梦来——那个梦里神采飞扬的刘令姿和眼前的这个奇迹般地重合了,刘令姿在她前面一点点,牵着她的手。她时而微微回头,露出好看的半边侧脸,曾可妮知道她在笑。

 

彤彤,原来你也可以像那个梦里看起来的一样快乐啊。

 

真好。

 

 

那一天的结尾,是她们在城堡前看最后的烟火表演。她们很默契地站成一个和谐无比的队形:三人在前面,曾可妮和刘令姿在后排并肩站着,手臂搭在她们的肩上。

 

都说迪士尼是一个造梦的地方,当一天接近尾声的时候,刘令姿觉得迪士尼真的给了她一个梦,一个只有在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梦。如果是在《圆梦巨人》里的话,那一定是一个橙色的梦,那只梦很调皮,吹梦人看见它的时候,它正轻快地掠过一道小溪的水面。再后来,她就出现在了刘令姿的夜晚里。

 

烟火也四散在刘令姿的夜晚里,四散在五个女孩清亮的瞳仁里。当烟火表演结束的时候,她们五个默契地陷入了一段各怀心事的沉默。曾可妮把她们五个拢成一个圆,然后把手放到圆心处,她们一个个伸出手来叠在一起:“OACA Girls,加油!”

 

明明就是很俗气的一句口号,可一喊完欧若拉就哭了,米拉也哭了。

 

她们拥在一起,刘令姿侧过头看曾可妮,看见她的眼睛里波光粼粼。特别特别清澈,装得下漫天星河的一双眼睛,刘令姿希望那眼睛里的光能永远地照亮她们五个人。

 

她摸到了,大房子里的波斯地毯,很软,很像一个家。

 

“谢谢你,曾可。”刘令姿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她感到那姐姐愣了一愣,随即眼睛里的银河就顺着眼角落到了人间。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曾可妮哭,她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想为她建一座城堡,收藏她的眼泪,也收藏她一切关于公主的梦。

 

 

刘令姿突然想起电影《情书》里,博子在无垠的雪地里对着皑皑雪山大声呼喊“你好吗?我很好——”的场景,博子在那一刻完成与过往爱恋的告别。

 

此时此刻,刘令姿模仿着博子,面朝那烟花升起又散落的地方,也在心底拼尽全力地喊了一句“你好吗?我很好——”。只是对于她来说,那皑皑雪山上住着的,不是藤井树,而是15岁那年、支离破碎的自己。

 

还有15岁那年的六一。

 

我现在很好,你也好吗?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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